第116章 猎猎(2 / 4)
>
这些突然出现的纸片,能改变什么?是新的骗局?还是更深的嘲弄?
那些麻木的、布满风霜的脸上,只有空洞和警惕。
一个头发花白、背脊佝偻得像一张弓的老矿工,被塞了一封信。他布满厚茧和老茧的手,笨拙地捏着那薄薄的纸片。
这又有什么用,他刚想扔下,身侧一个人却低声念了出来,
“李阿虫是谁?”
他猛地转头,一把抢了过来。
他识字不多,但信封上那几个歪歪扭扭、努力写得工整的字,像烧红的针,刺进了他浑浊的眼球。
“维多利亚大埠,唐人街,李阿蛮收”。
李阿蛮!是他的名字!是他离家时,阿妈在村口哭着喊的名字!
那字迹……是他那刚学会写字不久、总把“蛮”字右边写成“虫”的小儿子,狗儿的笔迹!
老李头浑身剧烈地一颤。
他抖得几乎拿不住信纸,用指甲抠着那粘连的边缘,半晌才缓缓地撕开。
他展开信纸。信很短,字迹稚嫩、歪斜,有些地方被水渍晕开,那也许是写信人的泪水,也许是海上的湿气,墨色深一块浅一块。
“阿爹在上:”
“狗儿和娘都好。娘眼睛烂了,夜里总哭,说想阿爹。阿奶上月走了,没病痛,走前一直念阿爹名字。村长说阿爹在金山发财,是光宗耀祖。娘把阿爹寄回的三块鹰洋藏灶头砖缝里,说要等阿爹回来起大屋。阿爹,狗儿大了,能帮娘砍柴挑水了。娘说金山路远,阿爹莫省嘴,吃饱才有力气做活。阿爹,过年能回来么?狗儿想阿爹了。娘给阿爹做了双新鞋底,纳得厚,说金山地冷。鞋底太大,塞不进信,娘哭了好久……”
信到这里戛然而止,下半截有明显的潮湿发霉的痕迹。
那些关于新鞋底、关于“娘哭了好久”后面可能更深的思念和嘱咐,永远消失在了时间里。
老李头盯着那发灰发绿的边缘,盯着那戛然而止的“娘哭了好久……”,
他张着嘴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只有浑浊的泪水,毫无征兆地从他那双被煤灰侵蚀、布满红丝的眼中奔流而出,冲刷着脸上深刻的沟壑。
他猛地佝偻下腰,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攥着信纸,按在心口,仿佛要把这纸片和那未尽的思念一起揉进骨头里。
不知多久,喉咙里终于挤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:“……鞋底……新鞋底啊……阿花……我的阿花……”
这声呜咽,像投入死水潭的第一块巨石。
起初,涟漪很小。
周围的人只是木然地、或带着些许惊讶看着老李头。
有些人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信,低头辨认着模糊的字迹。和身旁的人传唤,
甚至有人直接喊了起来,一时间,无数个人名在空气中流淌。
那些具体的大名的小名全都化成锥心刺骨的悲恸。
紧接着,如同连锁反应。
“阿姐!是我阿姐的字!”
一个中年汉子挤过人群,从那个高喊他名字的人手中拿走那封信。
他打眼一看,立刻认出了信封上姐姐特有的娟秀小楷,
他猛地撕开信,只扫了一眼开头“吾弟如晤,父母身体尚安……”,后面大段关心他冷暖、询问归期的字句,让他这个在矿上被砸断两根肋骨都没哼一声的硬汉,瞬间红了眼眶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。
“是……是我儿……他说他太饿了,去给盐枭卖命了……钱呢?我寄的钱呢?!”
另一个干瘦的老人,抖抖索索地念着信里儿子“报喜”的话,突然想起了那些年被克扣、被遗失的血汗钱,想起儿子信中描述的“好日子”与自己饥寒交迫的现实,
他挥舞着信纸,歇斯底里地朝着绞架上的尸体哭喊起来:“罗四海!你还我儿的钱!还我儿的命啊!”
哭声,控诉声,如同被点燃的野火,在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干柴上轰然爆发!
一个又一个劳工,像从沉重的梦魇中惊醒,又像被无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