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蛇口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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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味摆满了圆桌,香气四溢,却似乎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冷意。

黎耀祖作为在场辈分最高者,率先举杯,试图打破僵局:“诸位兄弟!一别经年,能在万里之外的维多利亚港重逢,实属不易!老朽代赵龙头,代金山总堂,敬大家一杯!这些年,辛苦诸位在此地为洪门基业奔波劳碌了!”

他声音洪亮,带着几分刻意渲染的热忱。

众人连忙举杯应承:“黎伯太客气啦!”

“唔敢当唔敢当!”

“敬黄爷!敬黎伯!敬总堂!”

酒液入喉,却像冰水一样浇不灭心头的隔阂。

放下酒杯,黎伯环视众人,脸上带着长辈的关切:“诸位兄弟,在维多利亚这些年,可还安好?堂口事务,罗香主那边,可还顺利?与总堂的联络……”

他话未说完,就被一个坐在下首、身材微胖、满脸堆笑的中年人打断:“托赖黎伯鸿福,好得很,好得很啊!罗香主为人四四正正,兄弟们在这里有得食有得着,堂口盘数又越做越旺,日子过得不知几安乐!总堂嗰边又有周先生成日过来行行企企,条水不知几顺!”

他语速很快,语气圆滑,滴水不漏,正是那种典型的“和事茶”角色。

“系啊系啊,不知几安乐。”

“罗香主好关照我们呢啲老伙计啊。”

“周先生次次来都带总堂的消息,有劳龙头上心啦。”

众人七嘴八舌地附和着,话语里充满了对罗四海的恭维和对现状的满足,却绝口不提任何具体事务,更无人主动询问金山总堂的近况或赵镇岳的身体。

他们口中的“安稳”,在黎伯听来,同被人当猪养有咩分别?

黎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,心中那股悲凉与愤怒开始翻涌。

他强压着情绪,又问道:“我听讲,前两年龙头派了班新血过来帮手,唔知这班新来的手足,而家在边度食紧茶饭?仲惯唔惯啊?”

这个问题像投入死水的石子,激起了一圈短暂的沉默。

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,最终还是那个微胖的中年人笑着打哈哈:“哦,你讲嗰班后生仔啊?罗香主知人善任,有的留在维港行船押货,有的就派咗去北边矿场磨练下,全部都系好位来的!后生仔嘛,捱下苦好正常啫!黎伯你放心,个个都睇得好实!”

照顾?

黎伯心中冷笑。他想起周正昨日打探到的消息,那些被“派去矿上历练”的,恐怕凶多吉少。

而留在维港的,大概也已被罗四海用金钱美色分化收买,成了他忠实的爪牙。

席间陷入了一阵难堪的冷场,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和咀嚼食物的声音。

每个人都低着头,专注于眼前的菜肴,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美味,不肯轻易抬头与他人目光相接。

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就在这时,坐在黎伯斜对面一个约莫三十出头、脸上还带着几分未完全褪尽棱角的汉子,似乎有些按捺不住。

他放下筷子,清了清嗓子,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陈九脸上,带着一丝犹豫和冲动,开口道:“元帅,黎伯,周先生……其实兄弟们在这里,也并非事事顺心。有些事……”

他话刚起了个头,旁边一个年长些、戴着眼镜、显得颇为斯文的人立刻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脚,同时飞快地给他递了个凌厉的眼色,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。

那汉子被踢得一怔,后半截话生生卡在喉咙里,脸色瞬间涨红,随即又变得有些苍白。

他张了张嘴,最终在年长者的逼视下,颓然地垂下头,重新拿起筷子,闷声扒拉起碗里的饭来,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这一幕清晰地落在陈九和黎伯眼中。

黎伯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!

背叛!赤裸裸的背叛!这些曾承恩金山总堂、被赵龙头寄予厚望的兄弟,如今竟被罗四海驯化成了唯唯诺诺、连句真话都不敢说的走狗!

连一个稍显年轻、还残存点血性的,都被如此粗暴地压制!

洪门的忠义何在?总堂的威严何在?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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