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鬼、神、人(2 / 8)
头目。
自从塔迪奇饭店和那个雪茄酒水商店的大火之后,“小文”就已经死了。死在了师兄刘晋滚烫的血泊里,死在了那片将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的火光中。
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,落在不远处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上。
王崇和。
他的大师兄。
那个曾经在莫家拳馆里,一招一式教他练拳,在他偷懒时会用戒尺敲打他手心,却又会在他被人欺负时第一个站出来替他出头的……大师兄。
他看到了王崇和腰间那柄血淋淋的长刀,看到了他那比从前更加沉默、也更加冷硬的侧脸。
他想上前,想喊一声“师兄”。
可他不敢,或者说不愿也不能。
那夜的血,早已将他们师兄弟之间的那份情谊,染上了无法洗刷的颜色。
于新救了他,也重塑了他。
于新会笑着拍他的肩膀,教他英文,教他怎么与白鬼打交道。
会给他《公报》,给他看那些华工被白人欺凌的报道,告诉他:“心软无用,唯力可活!唯刀枪可活!”
把第一份沾血的钱塞进他手里,对他说:“你看,力量的感觉,是不是比眼泪更真实?”
小文没有哭,也没有反抗。
他只是默默地收下钱,然后一个人在深夜里,将师父教的莫家拳一招一式打到筋疲力尽,直到骨头缝里都渗出酸痛,才能暂时忘记刘晋师兄倒下时的眼神。
他学会了更快地杀人。
第一次折磨那个白人,他吐了三天。
第二次,他做了一夜的噩梦。第三次……他只是在收刀入鞘后,平静地擦去了溅在脸上的血。
他知道自己变了。
那份属于自己内心深处的干净和温暖,已经被这金山的污泥彻底吞噬。他成了一个鬼魂,一个只为于新执行命令的影子。
他看到王崇和的眼睛,那双眼睛里沉寂如水,那个男人把自己活成了一件铁器,不再为自己而活。
那份纯粹的决绝,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小文此刻的懦弱。
自己是师门的“叛徒”,是苟活下来的“懦夫”。他对不起为了帮他逃命死去的刘晋和阿德,因为自己的软弱和功力低微死去的两个师兄,更无颜面对活着的师兄。
活着的,只是一个名为“小文”的躯壳,一个于新的杀人工具。
他不愿用自己现在的污浊,去玷污过去那份纯粹的兄弟情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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街道,越来越空旷。
夜,越来越深沉。
空气中,只剩下几百颗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跳动,汇成一片压抑的鼓点。
终于,他们顶着无数黑暗中窥视的目光穿过三条街,停了下来,如同黑色的潮水凝固在岸边。
前方,紧挨着墨黑翻滚的海水,矗立着一座三层高的小货仓。
这就是巴特口中那近百个“不好惹”的华人藏身之地,血手帮的转运人货的地方之一。
陈九举起手中的望远镜,镜筒抵在眉骨上。
视野里,人影绰绰,火把摇曳!数十人正慌乱地将沉重的木箱、包裹,甚至一门用油布覆盖、但仍能看出粗壮轮廓的树干一样的东西,从货仓里连拖带拽地搬出来,想要塞进几艘停靠在浅水处的小舢板里!
这就是那门炮吧!
“冚家铲!想走鬼?”
至公堂的武师头领眼尖,也看到了搬运火炮的一幕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新仇旧恨瞬间点燃,“九爷!他们想跑!还带着炮!”
镜筒移动,远处海面上,粼粼波光中,几点微弱的火把光亮正摇摇晃晃地向着更深的黑暗驶去,如同飘向冥河的鬼火。
显然,已经有几艘小船载着人先一步溜走了!
“叼!真系想落海遁走!”
“反应倒快!”
梁伯也举着望远镜,骂了一声。
陈九眉头紧锁,眼中寒光如电。仇敌就在眼前,岂能让他们轻易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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