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司马授机宜 云程悟新途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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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值腊月下旬,州衙事务暂告段落。连日喧嚣过后,司马厅侧畔一间僻静茶室内,炭火正红,壶中泉水初沸。赵文彬屏退左右,独与凌云对坐品茗。水是惠山泉,茶是阳羡贡,皆是近日投靠者“孝敬”来的稀罕物。

赵文彬执壶,手法娴熟地烫杯、高冲,碧绿茶汤注入白瓷盏中,清香四溢。他推一盏至凌云面前,自己亦取一盏,却不急于饮,只凝视盏中浮沉的嫩叶,半晌方悠悠一叹:“凌贤弟,这几日,辛苦你了。”

凌云忙欠身道:“司马大人言重,下官分内之事,何谈辛苦。”他心知赵文彬唤他“贤弟”而非官职,便是有私密话要讲。

“崔明冲一案,外间看来似已尘埃落定,”赵文彬轻呷一口茶,眉头微蹙,不知是嫌茶烫还是心绪不佳,“然在你我看来,恐怕才是开端吧?”

凌云会意,问道:“莫非此案尚未了结?钦差张大人不是已掌握实证?”

“实证是有了,”赵文彬放下茶盏,指尖轻叩桌面,“可这‘结案’二字,岂是那般容易?崔明冲虽已下狱,但其最终定罪、量刑,乃至我等之功过叙录,皆需由刑部、大理寺复核,甚或需圣人御览。这卷宗一路递上去,途经多少衙门,多少双眼睛看着?其中变数,难料啊。”

他抬眼看向凌云,目光深邃:“贤弟,你此番首告之功,加上王明府在朝中稍作打点,保举你升迁一级,诸如晋个从八品上的司户参军之类,当非难事。此于你,算是得偿所愿,可喜可贺。”

凌云听出他话中有话,谨慎答道:“全赖大人运筹帷幄,下官不过恰逢其会。些许微功,不敢妄求。”

赵文彬摆摆手,脸上并无喜色,反而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纠结:“于你是喜,于老夫,却未必。贤弟是聪明人,当知老夫所指。老夫虽侥幸得张天使青睐,暂摄州事,然想将这‘权摄’二字去掉,正拜刺史,谈何容易?”

他长叹一声,语气中带着几分科举正途出身的清高与无奈:“老夫虽是明经出身,然多年沉沦下僚,朝中并无强援。反观崔明冲,虽品行不堪,却是进士及第,座师乃前朝宰辅,同年故旧遍布台省。彼等岂会坐视其彻底倒台,又岂会轻易让老夫这‘寒素’之辈,坐上这浙东大州的正印之位?只怕奏章一上,弹劾老夫‘越权擅专’、‘构陷上官’的折子,便要雪片般飞入京师了。”

凌云默然。他深知赵文彬所言非虚。唐代官场,最重出身与门第。赵文彬的明经出身,比起崔明冲的进士光环,先天便矮了一头。加之崔明冲背后的政治势力盘根错节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此番扳倒崔明冲,看似大获全胜,实则已将赵文彬置于风口浪尖,前途吉凶未卜。

见凌云了然的神情,赵文彬知他明白其中关窍,便转了话题,语气轻松些许:“罢了,此事尚需从长计议。倒是贤弟你,日前处置那杨班头,手段颇为凌厉啊。”

凌云心下一动,知正题来了,恭谨答道:“不过是秉公处置,以儆效尤。此等趋炎附势、欺凌弱小的胥吏,留之恐生后患。”

赵文彬捻须微笑,眼中闪过一丝老吏的狡黠:“秉公自是应当。不过贤弟啊,这州衙之内,并非只有你凌录事需立威,老夫这暂摄州事的司马,也需让人知晓,谁才是真正做主之人。你将他打入重狱,老夫一言便能将他开释,这其中的分寸,底下人看了,自然明白。”

凌云立刻起身,拱手道:“下官愚钝,虑事不周。一切但凭大人做主。”他本就意在立威,并非真要置杨班头于死地,如今赵文彬要借此事彰显权威,他乐得顺水推舟。

赵文彬对凌云的反应颇为满意,点头道:“嗯,此人虽可恶,然罪不至死,革职逐出衙门便是。那欠条,烧了吧,留之无益,反落人口实。”

“谨遵大人命。”凌云当即从袖中取出那张杨班头画押的欠条,看也不看,便就着炭盆点燃,投入火中。顷刻间,纸张化为灰烬。

赵文彬见凌云如此知趣懂事,心中快慰,觉得此子确是可用之才,值得提点一番。他沉吟片刻,语重心长道:“凌贤弟,你年轻有为,心思机敏,更难得的是懂得审时度势。此番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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