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上官索癖宴难摆 师爷授计寻怪才(1 / 2)
数日后,衙署内似复往日平静。郑秀才妻一案已结,县令王明府得了上官一句“办案迅捷”的口谕嘉勉,凌云亦因此得了些闲隙,臀腿伤势好了七八。
午後,他正于班房擦拭水火棍,王书吏慢悠悠踱入,朝他招招手:“凌云,赵先生寻你,往后堂书斋一行。”
凌云心下微异,搁下棍棒,整了整衣襟,便随王书吏往后衙行去。
书斋内,赵师爷正坐于小几旁煎茶,烟气袅袅,茶香氤氲。见凌云入内,面上露出些许温和笑意,指了指对面绣墩:“凌小哥至矣,坐。伤势可大安了?”
“谢先生挂怀,已无大碍。”凌云叉手为礼,依言坐下,心下却自嘀咕,先生今日何故这般客气。
赵师爷不疾不徐斟了盏清茶推至他面前,复从袖中摸出一枚小巧银铤,约莫一两重,置于几上,轻轻推过:“前番案子,你受了苦,亦立了功。明府念着你,这点汤药之资,你且收下,好生将息。”
凌云睇着那锭白银,并未立时去取。天上岂会掉炊饼?先生这般人物,断无无故施恩之理。他谨慎道:“为明府分忧乃卑职本分,不敢受赏。”
“诶,教你拿着便拿着。”赵师爷笑容不改,语气却不容推拒,“衙中行事,有功则赏,有过则罚,规矩如此。”
凌云只得拿起银铤,入手微凉,沉甸甸的:“谢明府、先生赏。”
“嗯。”赵师爷颔首,端茶轻呷一口,话锋随之一转,面上笑意也淡了几分,“今日唤你来,是另有件棘手事体,需得你去经办。”
“先生请吩咐。”
“御史台,遣了位监察御史下来,巡察天下各处税场。”赵师爷放下茶盏,声线压低些许,“吾宁海县虽小,然地处冲要,亦设有一场。监察御史,昨日已抵县境。”
凌云凝神静听,心下了然。中枢大员至地方巡察,州县官自当极力款待,此乃古今通例。
赵师爷续道:“明府自当设宴接风,极尽地主之谊。席间宾主尽欢,临了,明府还奉上了五两程仪…岂料…”师爷微叹,面露难色,“岂料那位宪台竟当场色变,以为明府轻慢于他,言辞间颇有不豫,宴席竟不欢而散。”
五两白银?凌云心算,此相当于后世数千之数,于一小县县令招待京官而言,似不算少,然亦绝不算多。看来是未送到位,或…触了别的忌讳。
“后日,大人便欲启程往下一处去。”赵师爷看着凌云,目光深沉,“若任其这般衔怨而去,日后于税赋考成、乃至明府的官声仕途上,只怕…多生窒碍。”
凌云顿悟。官场之上,宁开罪君子,莫开罪小人,尤是这等手握实权、能予人小鞋穿的京官。县令年少得志,恐是不屑或不谙此道,而老成持重的师爷则不得不为其操心善后。
“属下明白,只是…不知先生需属下做些什么?属下人微言轻,恐…”
“哎,非是教你直面那位宪台。”师爷摆摆手,身体微向前倾,声线更低,“某费了些心思,自大人随行伴当口中探得一讯…这位大人,有个…嗯,颇为殊异的癖好。”
“癖好?”
“正是。”师爷面上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,“其尤好…于宴饮之际,有那等装扮粗野、言行鄙俚、甚而状若痴狂之人陪坐劝酒。愈是放浪形骸、丑态百出,其愈是开怀…以为此乃‘真性情’,‘接土气’。”师爷言及此数字时,语气颇显微妙。
凌云听得瞠目。此算何等癖好?喜观俳优作态?寻些卑劣趣味?这位京官老爷的口味倒是…独特得很。
“明府自是不屑为此,其余吏员书办,亦皆需体面。”师爷意味深长地看着凌云,“某思来想去,你身为本地人,或能想想办法,去寻访一两个这等…‘妙人’?后日晚宴,若能投其所好,或可挽回一二。”
凌云顿觉一阵头疼。这差事…可真够腌臜人的。去寻个粗鄙不堪的俳优来陪酒?叫他这异世之魂如何拉得下脸面?
然师爷目光不容拒绝,话亦说得明白:此事关乎县令前程,亦间接关乎他们这些依附县令之人的前程。 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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