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章 茶仓未来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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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声轻轻合拢,门轴转动的声音带着一种与暮色相似的幽微沉重,将外面带着料峭春寒、仿佛还渗着二月龙抬头未散的烟火余烬气息的微凉夜气,彻底隔绝在外。

一股沉静而略显燥烈的沉水香气味,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尖,冲淡了门缝里最后一丝冷意。

这香气本该是安神之物,可此刻弥漫在略嫌昏暗的书房里,在跳动的烛光里纠缠着影子,只让人觉得沉闷、压抑,甚至有种无声的、即将燎原的紧张感。

空气像是凝固了、煮稠了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些微迟滞。

我的目光扫过那几乎堆成小山的卷宗和奏疏。

烛光吝啬地洒在那些暗黄或青白的纸页边缘,如同窥视着深夜里某个巨大而疲惫的怪物,而那些密密麻麻的墨字便是它沉重的心跳轨迹。

光线大半被书案后的巨大身影所吞噬。

杨国忠背对着我们,独独踞坐在那张宽大得几乎能摆开小宴的紫檀木书案后。

烛光在他紫袍下露出的肩背轮廓上艰难地跳跃,勾勒出几分硬朗,更多的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、强弩之末的摇摇欲坠和深深疲态。

他像一座被风暴摧残过的孤峰,只剩下嶙峋的坚持,随时可能倾塌。

“义父。”

我开口,声音不高,却似乎惊破了粘稠的安静。

椅背靠向猩红锦垫出一声短暂而沉闷的“嘎吱”

轻响。

杨国忠几乎是瞬间弹转过身来!

那张脸猛地闯入烛光的领域,毫无保留地撞进我的眼底。

心里咯噔一下!

那张惯常保养得宜、富态温润的脸,像是被凭空削薄了一层!

眼窝深陷进去,犹如两个干涸的泥坑,周遭印着一圈触目惊心的浓重乌青,如同未散的淤伤,脸颊上的肉也不见了踪影,颧骨突兀地支棱出来,原本只是深刻的法令纹,如今更像是被无情的刻刀狠狠劈开的两道深壑。

皮肤灰败晦暗,蒙着一层油汗交加后的、绝望挣扎似的暗光。

然而,这一切的憔悴都抵不过那双眼睛!

它们像是刚从最污浊、最深沉的泥潭里捞出的两团滚烫炭火,带着灼人的疯狂温度。

红得布满蛛网般的血丝,那眼白反而像是燃烧殆尽的苍白灰烬,死死燃烧着的,是一种几乎要将他自己也吞噬殆尽的、令人心悸的癫狂光芒。

那是属于破釜沉舟者,也是属于献祭者的眼神,没有半分柔和妥协的余地。

“子游!

季兰!”

杨国忠的声音嘶哑干涩,像是两片粗糙的砂纸在你心尖上狠狠地、急切地摩擦,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却快要爆裂开来的可怕亢奋。

没有问候,没有寒暄,他甚至没有给我们站稳片刻喘口气的功夫!

那只原本按在椅扶手上、青筋毕露的手掌,此刻带着一股玉石俱焚般的悍然狠劲儿,“砰”

地一声,重重拍在坚硬如铁的紫檀木书案边缘!

沉闷的响声在封闭的书房里荡开,檀木桌面似乎真的为之微微颤动,烛火也跟着猛地蹿跳了一下。

“新政……新政……”

他急促地喘息着,声音因那无法遏制的激动而拔高、撕裂、断断续续,如同有人卡住了他的脖子,而他在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也要把胸膛里那股灼热的岩浆喷薄出来,“一个月余!

仅仅一月余啊!

!”

每个字都像是从他喉咙深处嘶吼出来的火星子。

他的手指弯曲成饿鹰般的利爪,死死抠住书案那冰冷坚硬的边缘,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纹理里去,指关节因那非人的力道而绷得毫无血色,惨白亮,仿佛他正在试图用这双手,把这代表着巍巍大唐中枢权力的庞然大物硬生生撕下一块,以印证他所言非虚!

那双烧红的、布满血丝的眼珠子,如同淬了毒的箭镞,死死地钉在我脸上。

语陡然爆,又快又急,似暴雨突降,万千铜珠劈啪作响、密集倾泻:

“均田策——!”

他从齿缝里狠狠挤出这个词,带着开山裂石的狠绝,“撕开的口子,够深了!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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