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 床榻夜话(3 / 4)
道:“哦,夫人还说,早饭给您煨在小厨房,保证热乎得像刚出锅的蒸饼。
不过嘛……看这日头,您再晚点去,怕是可以直接赶上午膳了?”
得,三品大员赖床偷懒的美好时光,宣告终结。
我那点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
的退休梦,碎得比昨夜留在案几上的细瓷杯还彻底。
任命地长叹一声,指挥夏荷伺候洗漱穿衣。
草草扒拉完小厨房里那碗被“深情”
煨了很久、味道已经有点微妙融合的羹汤,我踏出李府大门。
长安二月的风,还带着料峭的尾巴,吹在脸上刀刮似的。
马车吱呀呀穿过繁华喧嚣的主街,七拐八绕,终于驶向城东北那片相对僻静的缓坡地。
离着目的地还有小半里路,喧嚣的声浪就已经隔着车帘拍打进来。
不再是市集的叫卖和车马喧哗,而是纯粹的、充满了建造力量的声音:沉重的木头榫卯在铿锵有力的锤击下紧密咬合,出沉闷悦耳的“砰砰”
声;粗犷的号子此起彼伏,带着劳动特有的韵律感;石料在土地上摩擦滚动,出低沉的“隆隆”
声响成一片。
单是这动静,就让人觉得血脉贲张,生机勃勃。
空气中,新刨开的松木那清冽醒神的气息扑面而来,混着翻动不久的泥土湿气,还有远处隐约飘来的米粥和蒸馍的香气。
深吸一口,通体舒泰,连昨夜的疲惫都仿佛被冲散了几分。
跳下马车,刚迈上通往坡顶的小径,一道黝黑矫健的身影就如同离弦的黑羽箭,“咻”
地从坡顶直射下来,快得几乎在视野里拉出一道残影。
“老爷!”
人未至,声先到。
那声音清亮响亮,带着年轻人特有的、仿佛永不知疲倦的旺盛精力。
定睛一看,嚯!
要不是那走路带风、下盘沉稳犹如老树盘根的镖师身段还在,我几乎不敢认了!
来者正是阿东!
我昔日那位在长安城里行走时总是拾掇得一丝不苟的李府大管家!
眼前这位仁兄,整个人仿佛是刚从昆仑山下的煤窑里捞出来的,黑黢黢的脸上,唯有咧嘴一笑时露出的那口白牙格外耀眼夺目,活脱脱一块会走路、会说话的“黑人牙膏”
招牌!
一身粗布短打沾满了泥灰汗渍,脚上的鞋更是像在泥塘里打了好几个滚。
“阿东?”
我忍不住调侃,“你这是……深入敌后做卧底去了?还是在长安城下挖通了直通地府的隧道?”
阿东嘿嘿一笑,抬手想挠头,大概是意识到满手泥污不太雅观,又讪讪地放下,声音依旧洪亮:“老爷说笑了!
工期紧,事儿多,小的跟着杜院长忙前忙后,一时没顾上拾掇。”
他朝坡顶努努嘴,语极快,“杜院长正在后面铺砖那场地盯着呢!
哎!
韩先生他们也都在上面了!”
话音刚落,仿佛是为阿东的话作注脚,坡顶建筑群侧边,一摞堆放整齐、像豆腐块似的青砖后面,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绕了出来。
不是杜甫杜子美又是谁?
杜甫兄今日的“打扮”
,比阿东也精致不到哪里去。
身上那件天青色的直裰,已然变成了深灰底色上泼墨写意风的“浮灰图”
,下摆很随意地提溜着掖在腰带上,露出里面原本大概是白色的中衣——现在嘛,那色泽只能用“岁月留痕”
来形容。
袖子撸得老高,露出的小臂上还点缀着几处干涸的泥点星图。
他显然刚从地面爬起来,一边大步流星地朝我这边走,一边习惯性地拍打着衣襟和下摆,试图驱散那些附骨之疽般的木屑灰尘。
然而效果嘛……大概是越拍越均匀。
“贤弟!
子游贤弟!
一路辛苦,辛苦!”
杜甫的声音洪亮依旧,带着长途跋涉后终于见到战友的由衷欢喜。
走近了能看清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,如同熬夜批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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