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1章 春桃分身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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料峭东风卷着细尘扑进长安明德门时,车辕终于碾过了最后一块驿道上的青石板。

那熟悉而沉重的隆隆声,以及耳边骤然升腾起来的市井喧嚣——小贩拖长了调子的吆喝,马蹄踏在硬地上的清脆踢踏,妇人抱着孩子与邻人隔街笑语的喧声,全数如同煮沸的开水般一股脑灌进耳蜗,烫得我微微眯起了眼。

空气里不再是驿道上单一的尘土和草木气息,而是混合了蒸饼的麦香、烤胡饼的芝麻焦香,不知谁家刚煮好的羊肉羹膻鲜扑鼻,更远处香料铺子传来阵阵厚重绵长的沉香与檀香气味,纠缠着牲口经过时留下的温热膻味。

这就是长安,活色生香、热气腾腾的长安。

“终于到家了!”

我身旁的李冶几乎在同时长长吁出一口气。

那口气喷在我的耳廓上,带着长途奔波后熟悉的、微微倦怠的湿热。

她整个人如释重负般向车厢内华丽的锦垫滑去,像卸下重担的慵懒猫儿。

连日来的疲惫从她紧绷的肩颈处丝丝抽离,连丝都似乎随之柔软了几分。

兜帽边缘那圈雪白雪白的狐裘随着她吁气的动作轻轻扫过我的侧颈,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柔软痒意。

她微微侧身,探向被我撩开的厚重帘幕一角。

窗外,高耸的城碟在春日下投下深沉的影子,朱雀大街车水马龙,人流如织,两侧商铺酒肆的旗招在风中摇曳,货栈堆满各色新奇货物……她雪白的下巴向上微扬,喉咙里出一声满足至极的低低喟叹,像一只搁浅许久终于嗅到湿润熟悉海风的鸥鸟,每一根翎羽都洋溢着归巢的松弛与渴望。

车厢里弥漫着“家”

的温暖气息。

铜手炉内的银炭安稳温和,红红火苗不再跳跃,散出恒定而让人心安的暖。

温热的沉水香气从精巧的博山炉中丝丝缕缕逸散,和帘外钻进来的长安特有的蓬勃鲜活气息混在一处,连杜若的面容也兴奋了几分,唇角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真正放松的笑。

而在角落阴影里,另一个身影却显得格外安静——乌程带来的女账房春桃。

她一直抱着那个沉甸甸的靛蓝色粗布包袱(里面是她片刻不离身的算盘和毛笔),即使在最颠簸的路段,这包袱也紧贴在怀里,如同她的护身符。

此刻她垂着眼,紧抿着没什么血色的唇,呆呆地望着窗外飞倒退又逐渐陌生的街景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白,身体像新拉开的弓弦般紧绷着,透着一股初入陌生繁华之地特有的紧张与不安,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庞大的都城吞没。

厚重的锦绣门帘忽地被一只纤纤素手从内猛然掀起一角,明亮得有些刺目的天光刹那间涌入,仿佛无数跳跃的金粉铺洒进来,把车厢内镀得亮堂堂。

这光影聚焦的主角李冶被光亮簇拥,细碎光芒在她璀璨的金色瞳孔里流转跳跃,折射出惊人的华彩。

“夫君快看!

朱雀大街!”

她兴奋地低呼,半个窈窕的身子已经探向窗外,那件名贵的银狐裘斗篷顺着圆润的肩头悄然滑落,露出一抹清新淡雅的杏红襦裙肩袖。

她伸手指着远处,在无数层叠屋檐之后隐约露出气势恢宏宫殿群的一角鸱尾,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,“这一路颠得……骨头都要散成几百块了!

总算……总算能踏踏实实躺回咱们自己的床了!”

她猛地侧过头望向我,咧嘴一笑,露出细白整齐如珍珠般的贝齿,那笑容如同揉碎了整个初春最明媚、最暖融的日光,璀璨耀眼,却又带着长途跋涉后毫不掩饰的、软绵绵的倦懒。

她的金眸狡黠地眨了眨,“晚上可不许闹我,姐姐我非得睡它个天昏地暗、日月无光不可!”

车轮碾过朱雀大街旁熟悉的辅道,车轴摩擦出单调而有节奏的轻响。

那熟悉的朱漆大门越来越近,门楣厚重,门前那对镇守府邸、姿态张扬、须爪毕现的狻猊石兽正昂挺胸,无言诉说着归家的讯息。

车轮的咕噜声尚未完全停歇,两扇厚重的府门便在门轴的低沉“吱呀”

声中豁然洞开,迎接疲惫主人的归来。

一团鲜亮活泼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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