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告别乌程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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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在忙碌中飞逝,年节的气氛早已在腊月的寒风中散尽,空气中开始隐隐浮动起一丝属于正月十五上元灯节的躁动与期盼。

长安的来信也到了,是杜甫亲笔,寥寥数语,除了报平安,便是委婉地询问归期——“茶仓”

的孩子们什么时候可以入住,还有那些堆积的账目,都在等着主人。

是该回去了。

临行前一日,与陆羽、朱放告别。

地点选在了刚搭起框架、还散着新鲜木头清香的念兰轩分号工地旁——这地方,怎么说呢,充满了“尚未被败家”

的原始气息和锯末的芳醇。

工地上像刚被一群兴奋过度的野兽造访过,横七竖八的木料堆着,尚未安装的窗框斜倚在墙上,颇有点“醉汉等门开”

的意境。

几只好奇的麻雀在屋梁上蹦跶,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这几个一大早就跑来闻木头味儿的“两脚兽”

要搞什么名堂。

“子游兄,季兰娘子,一路顺风!

哎呀,别板着脸嘛,这是好事!”

朱放依然是那副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他肩膀扛住的灿烂笑容,一嗓子吼得工地上残余的露珠都颤了三颤。

他话音未落,蒲扇般的大手就带着开碑裂石的劲道,“砰”

地一声落在我肩膀上。

这一掌之力,犹如泰山压顶,哦不,泰山压顶草!

我整个人像狂风中的芦苇般晃了几晃,脚下没站稳,一个趔趄差点把旁边搭成一半、还在找平衡的脚手架给扑倒了——幸得季兰及时在我腰后轻飘飘地托了一下,才稳住这艘几乎倾覆的小船。

饶是如此,我手里的茶杯还是“哗啦”

泼了一半出去,好巧不巧全浇在了旁边一根才刷好清漆、正待风干的柱子上,留下个形状奇特的水印,仿佛一幅抽象派艺术品。

“啧!”

我心疼地看着那柱子新添的“纹身”

,朱放却浑不在意,还在用那只差点把我拍矮三寸的手掌重重拍打着胸脯,出“咚咚”

擂鼓般的闷响,震得我怀疑他胸腔里藏了个铁匠铺。

“放心!

乌程有我朱放在,保管给你看得铁桶似的,老鼠都钻不进一星半点儿去!”

他声若洪钟,豪气干云,惊飞了麻雀一群,“这路,这铺子,还有陆呆子的茶园…哎,陆呆子!

我说你听见没有?那些茶树少了一根叶子,我老朱亲自拿口水给你浇回来!”

他嚷嚷着转向旁边那位明显魂不守舍的存在。

被他唤作“陆呆子”

的陆羽,此刻正处于一种“灵魂出窍”

、“人在地球魂在茶园”

的高级神游状态。

我们几个大活人杵在这片尚未竣工的框架里热火朝天地寒暄告别,他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,固执地、深情地、百转千回地,一次、一次、又一次地飘向远方那根本被晨雾和树林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山坡——那里,是他精神家园所在的坐标。

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卷显然刚刚经过激烈“磋商”

而变得边缘毛、皱皱巴巴的图纸,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摸索着袖袋,似乎在找他那不离身的茶斗(可惜没摸到,估计是被季兰以防万一“暂时保管”

了)。

听到朱放扯着嗓子点他名,陆羽总算回魂零点零一个刻度,象征性地、敷衍地对我拱了拱手,语快得像茶壶嘴喷出的蒸汽:“啊?哦!

子游兄,季兰娘子,一路顺风,一路顺风!

这个…恕不远送了!”

他眉头紧锁,盯着图纸上某个画了至少七八个交叉箭头标记的点,仿佛那个墨点是扰乱他“茶之王国”

和谐的宿敌,“园中那几处新设计的引水沟走向,昨日与王匠人议得还差些火候…他说什么水流湍急处不可直角急转,容易损毁沟渠…我觉得他不懂茶树根茎的渴求…啧…还有…”

他喉咙里咕噜着,眼神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山坡方向斜飞,“新引进的那批鸠坑茶苗也快到了驿站了,那品种娇贵,见不得日头,我得亲自去看着卸车…对对对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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