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砥石承压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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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安九年冬的尾声,是在一种极度压抑和紧张的氛围中到来的。

凛冽的北风似乎也感知到了这片土地上的暗流汹涌,呜咽着掠过襄阳城头,卷起江面上冰冷的湿气,扑打在每个人的脸上,刺骨生寒。

陈暮对蔡瑁势力的隐性围剿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下张开的一张无形巨网,正缓慢而坚定地收紧。

文聘以整训水师、加强江防为名,逐步接管了水军的日常操练和沿江哨卡的实际控制权。

蔡瑁虽仍顶着水军督护的头衔,但其号令出了中军大营,效力便大打折扣。

几次试图调动亲信船只或人员的命令,都被文聘以“需符合新定江防规制”

或“正在执行特定巡防任务”

等理由委婉而坚定地挡了回来。

蔡瑁府邸内的气氛,已从最初的焦虑变成了近乎绝望的狂躁。

“父亲!

那文聘欺人太甚!

还有王粲,那些核查的吏员虽不再强闯我们的庄园,却在周边清查得愈细致,分明是要将我们孤立起来!”

蔡熏气得脸色铁青,拳头攥得咯咯作响。

蔡瑁坐在昏暗的书房里,往日里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憔悴不堪,眼窝深陷。

他没有像儿子那样暴怒,只是眼神阴鸷地盯着跳动的烛火,声音沙哑:“陈暮小儿……这是要钝刀子割肉,一点点放干我蔡家的血啊。”

他派去联络江夏旧部和江东的死士,如同泥牛入海,再无音讯。

与城内其他几家士族的暗中沟通,也大多得到了含糊其辞的回复,蒯越更是称病不出,避而不见。

一种被孤立、被监视、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感觉,让蔡瑁几乎窒息。

他知道,陈暮在等待,等待一个能将他彻底压垮的时机,或者等待他承受不住压力,自己露出致命的破绽。

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!”

蔡瑁猛地抬起头,眼中布满血丝,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,“陈暮不死,我蔡氏必亡!

既然暗路不通,那就……”

他没有说下去,但那股森然的杀意,让一旁的蔡熏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
与此同时,郡守府内的陈暮,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

他看似平静地处理着日常政务,听取王粲关于赋税征收进展的汇报,批复文聘送来的江防调整方案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神经时刻都紧绷着。

他就像走在一条横跨深渊的钢丝上,下方是蔡瑁可能狗急跳墙的反扑,是荆襄士族冷眼旁观的审视,是曹操那边尚未回复的、关乎他下一步行动能否得到支持的密信。

夜深人静时,他常独自站在舆图前,目光在襄阳、江夏、樊城以及广阔的江东地域之间巡弋。

南征的巨大阴影,如同天际积郁的雷云,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。

他在这里与蔡瑁的每一次博弈,都与千里之外即将爆的大战息息相关。

一步走错,满盘皆输。

指腹摩挲着袖中那方片刻不离身的黑色砥石,粗糙的触感是他保持冷静的锚点。

打破这危险平衡的,是一道来自北方的疾驰军报——曹操亲率的大军主力,已抵达叶县,不日便将进驻宛城,兵锋直指荆北!

随军报一同送达的,还有一封来自司空行辕,烙有火漆密印的回信。

陈暮屏退左右,在书房内拆开了曹操的回信。

信的内容出乎意料的简短,没有对他密信中所述蔡瑁通敌之事做出直接批示,更没有给出具体的处理意见,只有寥寥数语:

“荆北之事,卿可临机专断,便宜行事。

唯南征大局,不容有失。

大军将至,粮秣军资,需足备无误。

余者,朕信卿之能。”

没有明确的支持,也没有反对。

只有“临机专断,便宜行事”

八个字,和“不容有失”

的严令,以及一句看似信任,实则重逾千钧的“朕信卿之能”

陈暮拿着这封薄薄的信纸,久久不语。

他明白了曹操的意思。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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