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0章 满目疮痍几分凄，血雾化虹降祥瑞（1 / 2）

辽东城投降的欢呼声浪逐渐平息之后，留下的是一个被战争彻底摧残、满目疮痍的巨城。

硝烟虽散，但焦糊与血腥的气味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空气里，混杂着初春潮湿的泥土气息和尸体开始腐烂的隐隐恶臭，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特味道。

城墙多处坍塌，尤其是西南角那个被“神雷”炸开的巨大豁口，如同巨兽狰狞的伤疤，裸露的砖石和扭曲的木料诉说着那日的惨烈。

城内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。

主要街道两侧，尽是断壁残垣，被炮石砸毁、被烈火焚毁的房屋比比皆是，焦黑的木梁无力地指向天空。许多街巷被双方士兵的尸体和废弃的守城器械堵塞，须得工兵和降卒合力才能勉强清理出一条通路。那口“死水巷”的臭井，几乎被尸体填满，浑浊的血水溢出，在巷口低洼处汇聚成一片暗红色的泥沼。

唐军虽然颁布了不得扰民的严令，但战争的创伤远非一纸命令可以抚平。幸存下来的高句丽平民，大多面黄肌瘦，眼神麻木而惊恐，他们蜷缩在残存的屋角或临时搭建的窝棚里，看着全副武装的唐军士兵在街道上巡逻，目光中充满了畏惧与茫然。

一些失去亲人的百姓，在废墟间徒劳地翻捡着，偶尔发出压抑的哭泣声，更添了几分凄惨。

唐军自身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。伤兵营人满为患，哀嚎之声不绝于耳。医官和随军的郎中们忙得脚不沾地，药材消耗巨大。

阵亡者的遗体被集中起来，进行身份辨认和登记，准备择地安葬。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熟悉面孔，如今变成了一具具冰冷僵硬的躯体，笼罩在军营上空的，除了胜利的荣耀，更有挥之不去的沉重悲怆。

校尉陈骁大腿的伤势经过医官精心处理，已无性命之忧，但需要长时间静养。他被安置在一处相对完好的民居中休养，每日听着外面清理废墟的号子声和伤兵的呻吟，心情复杂。

胜利的喜悦被眼前这惨烈的景象冲淡了许多，他不禁想起那些永远倒下的同袍，想起雷万春队正膝窝中矛后依旧死战不退的身影，心中充满了对战争的敬畏与反思。

李世民下令打开部分缴获的府库，取出粮食，一方面供应大军，另一方面也适量赈济城中濒临绝境的百姓，以显示王师的“仁义”。同时，严厉处置了几名违反军纪、劫掠民财的唐军士兵，悬首示众，以儆效尤。这些举措，稍稍安抚了城中浮动的人心，也让战争的残酷表象下，透出了一丝秩序重建的微光。

就在唐军忙于清理战场、整顿秩序、安抚民心之际，一个奇异的自然现象，在辽东城上空发生了。

持续了多日的阴霾天气，在某个午后悄然发生了变化。云层逐渐变薄，透出了久违的阳光。当金色的光芒穿透稀薄的云隙，洒向这座饱经创伤的城池时，空气中弥漫的、尚未完全沉降的烟尘和极其细微的水汽，在阳光的折射下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视觉效果。

并非传说中那般直接的天降甘霖洗刷血污，而是在阳光的照耀下，城池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、泛着淡红色光泽的“薄雾”。这“薄雾”并非真正的雾气，而是极细微的尘土、未散尽的硝烟以及……或许还有那蒸腾升起的、无数生灵血气混合而成的微粒，在特定光照角度下形成的奇异光学现象。

这层淡红色的“霭”或“晕”，在阳光的勾勒下，给残破的城楼、焦黑的断壁都镀上了一层不祥却又瑰丽的色彩。尤其当阳光愈发强烈，这层红色的薄霭渐渐消散之际，在原本爆炸豁口和几处主要战场上空，竟然缓缓凝聚形成了一道横跨天际的、格外清晰的彩虹！

这道彩虹并非雨后初霁那般鲜亮明媚，它的色彩似乎也沾染了战场的底色，带着一种沉郁的、近乎赭红的色调，尤其是红色光带，异常宽厚浓烈，仿佛真是由无数将士的鲜血染就，悬挂在刚刚平息战火的天际。

这一奇景，被无数唐军士兵和高句丽平民目睹。顿时，各种解读和传说在军中、在民间不胫而走。

“看！是彩虹！天降祥瑞啊！”

“祥瑞？你看那红色，像不像血？定是阵亡弟兄们的英魂不散，化作了这长虹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