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最终的抉择(一)(1 / 2)
深夜的烛火在风口中明明灭灭,将张宝宝与郑应德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,如两尊沉默的石像。内堂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与硝烟混合的气味,案几上摊开的地图早已被手指摩挲得起了毛边,黄河流域的河道被朱砂笔反复勾勒,像一道淌血的伤口。二人屏退左右,声音压得极低,却难掩语气中的凝重——王辅臣的密信就摆在案头,蜡封的火漆印已被拆开,信中字迹遒劲如刀,字字都在催促他们即刻东进,绕至图海大军背后,与黄河南岸的自己形成合围,将这支清廷劲旅彻底绞杀在风陵渡。
张宝宝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地图上“大同”的标注,指腹下的褶皱仿佛还残留着当年城破时的焦糊温度。他喉结滚动,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火光冲天的街巷,清兵的钢刀劈向父亲胸膛时溅起的血珠,母亲将他推下枯井时那句“活下去,报仇”的嘶喊,还有妹妹被掳走时伸向他的、纤细而绝望的手。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,每一次浮现都让他心口抽痛,他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——王辅臣要的是合围歼敌,可他要的,是让那些披着盔甲的豺狼,血债血偿。
郑应德坐在对面,将张宝宝的失态尽收眼底,却只是不动声色地为他添了杯冷茶。他望着案上的密信,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,心中翻涌着比张宝宝更复杂的情绪。他想起之前在郑瑞海的九戾那里,那个才十三岁的少年阿牛,听说每次作战都抱着一把比自己还高的刀,说要杀够一百个清兵,为被活活惨遭屠杀的全家报仇;想起上个月接收的流民里,那个失去双腿的老妇人,怀里始终揣着儿子的半截尸骨,说要等清军败了,才能把孩子埋进祖坟。他不能让这些人失望,可八千对四万,无异于以卵击石,上次部下已经将能用的火气使用一空,现在若一步踏错,不仅报不了仇,还会把所有人都拖进地狱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沉重,目光重新落回地图,试图从那些蜿蜒的线条里,找出一条既能复仇、又能保全弟兄的生路。郑应德对这行宝宝说道:现在既已决定对清廷开战,那之前绑缚的福清和弘恺就要先暂时转移,防止意外。张宝宝则回答道:义父放心,我们出来之前我已经将两人转移到太行山基地去了,两人是我们与清廷最后的筹码,我会小心的!
晋省的局势本就如履薄冰,但自清军“大同之屠”之后,昔日繁华的城池沦为焦土,十里沃野白骨累累,幸存的汉人要么遁入深山,要么聚啸成团,在血泊中撑起了四支抵抗力量。这四部中,以张宝宝所部战力最盛,麾下多是当年明军战败后裔时的残部与大同屠城的幸存者,人人与清廷有血海深仇;其次是郑瑞海的“九戾”,这支部队由郑瑞海亲自带领,而且部下也是因亲人被清军屠戮而结盟的宗族组成,作战悍不畏死,如柄淬毒的利刃,专做暗杀收录消息;再者便是姜镶旧部延续的“姜镶反正”余脉,虽元气大伤,却仍保有对晋南诸城的号召力;最后是王建屏建立的“大同会”,成员多为大同城破后逃亡的工匠与商贩,虽不善正面厮杀,却在晋北一带编织起严密的情报网,是各方势力的“耳目”。这四方势力如同散落在晋省大地上的星火,虽各自为战,却在“反清复明”的执念下彼此呼应,勉强为饱经屠戮的晋省百姓撑起一片喘息之地——清军因忌惮他们的牵制,才不敢在晋地肆意妄为,让流离失所的人们得以在山谷与密林间开垦荒地,缓慢恢复生机。
时间如黄河水般奔腾不息,转眼便到了来年三月十日。春风未及吹散河面上的寒意,图海率领的清廷大军已如黑云压城般兵临风陵渡口。黄河南岸,王辅臣的两万余众早已筑好营垒,旌旗如林,甲胄映着河水的寒光;黄河北岸,图海的四万清军列阵以待,骑兵与步兵层层叠叠,炮营的红衣大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南岸,两军隔着一条冰封初解的黄河对峙,已足足一月有余。
这一个月里,风陵渡的空气始终紧绷如弓弦。白日里,双方的斥候在河两岸的芦苇荡中相互袭杀,常有箭矢带着哨音掠过河面,或是一两具尸体顺着湍急的河水漂向下游,分不清是汉军还是清兵。到了夜里,南岸王辅臣的营中会燃起堆堆篝火,士兵们围着篝火擦拭兵器,偶尔有人唱起晋地的民谣,歌声苍凉,混着黄河的涛声,传到北岸清军的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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