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西医同僚的质疑(1 / 2)
霍乱疫情的硝烟渐渐散去,实验所以中西医结合的方式取得的显着成效,如同在渭北之地投下了一块巨石,激起的涟漪扩散深远。赞誉与感激从民间和部分官方渠道涌来,刘县长的态度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,几乎将实验所捧成了“救县功臣”。然而,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之下,另一种声音,更专业、更顽固、也更来自内部的质疑,开始悄然滋生、汇聚。
这质疑的核心,依旧来自那些接受了系统现代医学教育、笃信“科学唯一”的西医同僚们,尤其是以钱院长为代表的县卫生院体系。表面的客气与合作之下,观念的鸿沟并未因一场疫情的并肩作战而完全填平,反而因中医作用的凸显而变得更加微妙和复杂。
“有效,但为何有效?”——科学实证的拷问 一日傍晚,实验所照例举行病例讨论会。这次分析的是一位霍乱康复期仍持续腹胀、食欲不振的患者。唐老先生提出用“香砂六君子汤”加减,健脾和胃,理气消胀。 一位刚从省城医学院毕业、分配到卫生院不久的年轻西医张医生,皱着眉头发言了:“唐老的方子或许有效,但我想请问,方中每一味药的具体有效成分是什么?它们是如何作用于肠道菌群、促进胃肠动力的?君臣佐使的配伍,其分子生物学基础是什么?有没有动物实验数据支持?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‘有效’,而不知道‘为何有效’。否则,这和稀里糊涂用偏方有什么本质区别?” 他的问题尖锐而直接,代表了相当一部分西医的思维模式。他们承认看到了效果,但无法将这种效果纳入他们熟悉的、以微观分析和量化验证为核心的科学解释体系之中,因而感到困惑甚至不安。
“个案还是普适?”——统计与标准的挑战 钱院长也适时地加入了讨论,语气比以往缓和,但质疑的核心未变:“林专员,唐老,你们治疗的很多病例确实令人印象深刻。但是,中医强调辨证论治,一人一方,变化无穷。这固然精细,但如何形成标准化、可大规模推广的方案?如何保证不同郎中开出的‘香砂六君子汤’疗效一致?没有统一的诊断标准、固定的疗效评判指标和大量的统计学数据,我们很难说服国际医学界,甚至很难说服国内那些持怀疑态度的同仁。” 他拿起林闻溪整理的那份疗效报告,“这份数据很有价值,但它毕竟只是基于一次疫情、一个地方的数据。要证明其普遍性,需要更多中心、更大样本、设计更严谨的对照试验。在达到这一点之前,恐怕……很难真正登上‘大雅之堂’。”
“是补充还是替代?”——地位与资源的忧虑 更深层次的质疑,则关乎地位和资源。私下里,一些西医医生抱怨:“现在县长和百姓都把他们捧上天了,以后咱们卫生院是不是都得改学号脉开方了?”“上面拨下来的那点本就有限的经费,会不会以后都倾斜到收购草药、建中药厂上去?我们的显微镜、手术器械、西药采购还怎么保障?” 他们担心,中西医结合的结果,不是平等的融合,而是中医凭借其“简便廉验”的优势和在民间的深厚基础,逐渐侵蚀甚至替代西医本就脆弱的存在。这种忧虑,使得他们对实验所的每一次成功,心情都颇为复杂。
面对这些质疑,林闻溪并没有感到被冒犯,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必须正面回应、甚至欢迎的契机。 他平静地听完众人的发言,缓缓站起身:“张医生问为何有效,钱院长问如何标准化,诸位同仁忧虑前途。这些问题,都问得非常好,也是我一直以来在思考的。” 他走到那块写满病例分析的黑板前。 “首先,我从不认为中医药完美无缺,它缺乏现代科学的微观阐释和量化标准,正是其亟待发展、需要与现代医学结合的关键原因。我们不知道六君子汤的具体分子机制,但我们从数千年的临床实践和本次疫情中,看到了它调整胃肠功能的宏观效果。这提示我们,这里面存在着值得深入研究的科学规律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不是因其暂时无法解释而否定它,而是应该想办法,用现代科学的方法去研究它、解释它!这,正是我们实验所未来想努力的方向之一。” “其次,关于标准化与辨证论治的矛盾。我认为,二者并非不可调和。我们可以尝试将常见的证型归纳出来,制定相对规范的诊疗方案和基础方药(即‘协定方’),就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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