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三十七章 往昔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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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庞雨没有插话,只是不停的点头,在这个时代,陪着一个老人在冬天远涉千里,去看望病重的父亲,无论路途的艰难还是精神上的重压,都是可以想见的。庞雨知道阮大铖说的家父是他嗣父,阮大铖的亲爹还在莫愁湖边住着,肆父死后阮家的族内又让他回到了亲父名下,但接触中看来,阮大铖心理上实际更亲近嗣父,在这个他人生遭遇沉重打击的时刻,他自然会想起最亲近的人。

“家父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,是端正为人光耀门楣”阮大铖口中述说着,眼神中出现了一点神采,仿佛又看到他的肆父一般,“阮某一直记在心中,也一直如此做的。十七岁便中了举人,二十九岁中了进士。”

以往的时候阮大铖常常会暗示自己冤枉,但又回避事件的详情,庞雨还是第一次听阮大铖细说他的过往。

“老夫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,熹宗朝之初便是给事中,同年故旧遍朝野,大好的前程。高攀龙是吾座师,左光斗是意气相投的同乡好友,老夫入朝便死心塌地跟着东林。”阮大铖眼中微泛泪光,“天启四年老夫在家丁忧,左光斗带信,让我回朝补任吏科都给事中,老夫昼夜兼程入京。到京之日才知道,东林竟已把吏科都给事中给了魏大中,就只因高攀龙、杨涟与左光斗不和,他们视老夫与左光斗为一党,便生生夺了老夫的吏科都给事中,要老夫去任那魏大中空出的工科都给事中。他东林凭什么如此对待老夫,老夫名列三榜第十名,他魏大中名列三榜第十三名,在老夫之后足足三名,他凭什么任职为首的吏科!老夫却任职末尾的工科,岂有此理,是可忍孰不可忍!”

杨维垣跟着低声骂了一句,庞雨没听清,但肯定也是想起了一些往事,却不知到底是骂谁。庞雨因为与复社中人常有来往,听闻过不少阮大铖的往事,当时东林并非铁板一块,对外跟魏忠贤斗,内部也斗来斗去。因阮大铖和左光斗的同乡关系,高攀龙、杨涟将他视为左光斗一系,吏科都给事中的权力很大,是六科御史中的顶级,他们担心左光斗势力大增后把持东林,于是用魏大中顶替了阮大铖,阮大铖与东林的决裂正是源于此,从此走上了另一条全然不同的人生道路。

阮大铖摇着头,泪水连连滑过脸颊,语气中满是悲愤,“连青皮喇唬都要讲个言出必行,何况自诩谦谦君子,分明许了我的给事中,凭什么给了别人,我为东林鞠躬尽瘁,攻浙党、弹劾史继楷,哪样不是我挺身在前,魏阉所制的《东林点将录》一百零八将,老夫的绰号是‘没遮拦’……”(注1)

“不信你去看…”阮大铖抱着庞雨的手臂拼命摇动,一副他不信就要拼命的模样。

庞雨不敢推开,只得连忙点头,“阮先生委屈了。”

“没遮拦啊,没遮拦,哈哈哈。”阮大铖松开庞雨扑在地上,泪流满面的干笑了几声,“没想到最后阉党视老夫为东林,东林视老夫为阉党,皇上视我则首鼠两端,你说还有比老夫更倒霉的人否。”

“老夫十余年来忍辱负重,从不敢对东林复社稍加一词,就如此……”阮大铖又紧紧抓着庞雨的手,庞雨感觉又痛又麻,从未想到阮大铖会有如此大的手劲。

“他们尚要对老夫赶尽杀绝,赶尽杀绝!”阮大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恨意,“东林满口仁义道德,究其实不过画地为牢党同伐异,一群小人互为标榜尔!东林待我不义,强行将老夫划入阉党,竟连乡党也要反目,左光斗目我如寇仇,何如宠视老夫如路人,这些也罢了,方家与老夫三代之交,方以智竟然在老夫身后放冷箭,老夫对不住任何人,没有对不住方以智,老夫待他不薄,三代之交啊!”

“阮先生……”庞雨本想说方以智没有共署,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接下去。

“都是你!”阮大铖突然指着杨维垣,眼中如同冒出火来,“熹宗归天今上登基,老夫分明给你两封信,东林得势用一封,东林失势用另一封,写得明明白白。你已明知皇上要重用东林,却因你与东林私斗,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把老夫攻东林的《七年合算疏》送上去,惹怒了东林,生生将老夫归入逆案,变成了这劳什子的阉党!”

杨维垣一时不防,只得慌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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