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万事俱备(1 / 2)
初冬的寒意已悄然笼罩荆襄平原,然而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,正从内里透出一种不同以往的、艰难复苏的暖意。
沮水、漳水沿岸,人声鼎沸,号子震天。数万被征募的流民,在监工和府吏的指挥下,挥动着锄头、铁锹,清理着河道中淤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泥沙和腐草。汗水浸透了他们单薄的衣衫,在寒风中冒着白气,但许多人脸上不再是麻木的绝望,而是带着一种有了奔头的专注。新夯实的堤坝蜿蜒如龙,巨大的青石条被绳索和滚木艰难地拖拽到位,垒砌成坚固的水门基座。浑浊的河水被暂时导开,裸露出新鲜的河床。徐庶裹着厚厚的棉袍,站在高处,指挥若定,不时与身边的水工激烈讨论着图纸上的细节。一条条新挖的沟渠,如同大地的血脉,开始向荒芜的田野延伸。
更广阔的田野上,一幕幕“授田”的场景在冬日略显萧瑟的背景下上演。府吏们带着皮尺、竹签和厚厚的契书册子,在荒田和生地上仔细丈量。流民们,一家家,一户户,扶老携幼,紧张而期盼地围在一旁。当府吏大声宣布着“王老栓家,丁口二壮一老,授熟田三十亩,生荒二十亩!立契!”时,那叫王老栓的汉子,黝黑粗糙的手颤抖着接过那卷代表着土地和希望的契书,嘴唇哆嗦着,最终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冰冷的土地上,对着州府方向重重磕头,眼泪混着泥土滚落下来。旁边的老妇人紧紧抱着懵懂的孙儿,嘴里不住念叨着:“有地了……有地了……三年不用交粮啊……”旁边围观的其他流民,眼中燃烧着同样的渴望,互相打听着,低声议论着,荒芜的土地上,一种名为“希望”的东西,第一次压倒了死寂。
城郊新设的“匠作营”区域,则是一片炉火熊熊、叮当作响的喧嚣。巨大的风箱呼哧作响,炉膛里烈焰升腾。木匠、铁匠、皮匠……各行工匠被集中于此。最引人注目的,是营区中央几架正在调试的巨大木质器械。它们结构精巧复杂,核心是一个巨大的立式水轮,借助营旁新引的小渠水流之力缓缓转动。水轮带动着复杂的齿轮和连杆,驱动着数十个纺锤飞速旋转!旁边堆积如山的麻絮、粗棉,被熟练的女工快速捻成线,缠绕在飞转的纺锤上,效率远超手摇纺车十倍不止!一群穿着“专利司”号衣的吏员穿梭其间,仔细记录着运转状况,不时与几个兴奋得满面红光的老匠人讨论着改进方案。一个吏员大声宣布:“李翁献此‘水力大纺车’图,经诸葛别驾审定,确为巧思!赏百金,并录‘专利司’籍!”人群顿时爆发出羡慕的欢呼。不远处,另一批工匠在试验一种新式的曲辕铁犁,犁铧在冻土上划出更深的沟壑。
南郡城西,文聘主持的新军大营校场。寒风凛冽,却吹不散场上冲天的肃杀之气。练兵场被严格划分成不同的区域。
“强健营”的阵列方阵,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。刀盾手左手持蒙皮木盾,右手紧握环首刀,随着震天的鼓点,整齐划一地做着“格挡——劈砍”的枯燥动作,汗水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成白雾。每一次盾牌的撞击,每一次钢刀的劈落,都带着千锤百炼的力量感。长矛手则排成密集的枪阵,长达丈余的矛杆在号令下如林般整齐刺出、收回,再刺出!锋利的矛尖在阳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。弓弩手区域,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不绝于耳。士兵们轮流开弓,对着百步外的草靶倾泻着箭雨,黄忠那高大的身影在其间巡视,不时停下指点某个士兵的姿势或力道,他那把御赐的宝雕弓就背在身后,是所有弓弩手心中的图腾。
“技艺营”的场地则更像一个喧闹的工坊。木屑纷飞,铁锤叮当。匠户出身的士兵或在制作巨大的木盾、云梯部件,或在组装调试结构复杂的强弩,甚至有几架微缩版的投石车(发石机)模型在测试射程和力道。空气中弥漫着桐油、木材和铁锈的味道。
“斥候营”的操练最为精悍也最安静。一小队士兵背负着绳索、短刀、干粮袋,在教官的带领下,无声无息地潜入校场一侧模拟的山林沟壑地形。他们的任务是:在限定时间内,绘制出指定区域的详细地形草图,标注出所有可能的隐蔽点、水源和制高点,并带回一件能证明他们到达指定位置的“信物”。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,动作敏捷如狐,每一次潜行、每一次攀登都力求无声无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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