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章 霜刃无痕(3 / 4)
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更深的阴霾——内部的毒瘤,远比外部的明枪更致命。 后半夜。驻地边缘一处简陋僻静的柴房暂时被腾空,作为他们的临时落脚点。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和新柴的味道。一盏小油灯在破旧的木桌上摇曳着昏黄的光晕。 许明夏小心翼翼地解开陈铁柱染血的棉袄,露出左肩胛下方那道狰狞的刀口。伤口不算太深,但皮肉翻卷,鲜血仍在缓慢渗出。董大海(随队转移的卫生员)已经处理过李锡勇的枪伤,此刻正专心为陈铁柱清洗伤口、上药包扎。药粉刺激伤口的剧痛让陈铁柱的肌肉本能地绷紧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他却咬着牙一声不吭,只是目光不时飘向坐在桌边、对着油灯发呆的许明夏。 许明夏面前摊开着那本饱经沧桑的《海燕》。胶卷筒放在诗集旁边。她纤细的手指一遍遍抚过诗集粗糙的封面,抚过内页陈铁柱留下的、那些被血渍晕染的笨拙情话。她的眼神有些空洞,仿佛透过诗集,看到了冰河上的烽火,看到了炭窑中的毒烟,看到了方才窑洞里的刀光血影…太多的鲜血、牺牲和背叛,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。而当她目光落在陈铁柱赤裸上身、咬牙忍痛接受包扎的侧影上时,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后怕便汹涌袭来。 包扎完毕。董大海嘱咐几句,留下些药品便离开了。柴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 昏黄的灯光下,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。陈铁柱笨拙地穿好董大海留下的干净旧军装(偏小,绷得紧紧的),动作牵扯到伤口,忍不住咧了咧嘴。 “还疼吗?”许明夏终于抬起头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 “不…不疼!这点伤算啥!”陈铁柱连忙挺直腰板,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,却因为动作太大又扯到伤口,嘴角一阵抽搐。 看着他强撑的模样,许明夏鼻尖一酸,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。她慌忙低下头,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。 “明夏…你…”陈铁柱看到她微颤的肩膀和低垂的眼睫,顿时慌了神,手足无措。“你别哭啊!俺…俺真没事!你看,能动!”他试图抬起受伤的左臂挣明,却疼得额头青筋一跳,动作僵在半空。 这笨拙的安慰反而让许明夏的眼泪落得更凶。她猛地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,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和怒火:“陈铁柱!你这个莽夫!不要命的莽夫!你知不知道…知不知道我…” “怕你死了”这几个字堵在喉咙口,却怎么也说不出来,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无尽委屈和后怕的叹息。 陈铁柱愣住了。他看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庞,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、愤怒和深藏的恐惧,一股巨大的、温暖而酸涩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笨拙和伪装。他猛地向前一步,不顾伤口的疼痛,伸出粗糙的大手,小心翼翼地、带着微微的颤抖,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。 “俺…俺答应你,”他笨拙地开口,声音沙哑却异常认真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用力挤出来的承诺,“以后…俺这条命,留着给你盖向阳的屋,窗台上…养野菊…冬天捂手,夏天打扇…再也不莽了…” 这是他曾写在诗集里的笨拙梦想,此刻说出来,却带着重逾千斤的誓言的份量。 温热粗糙的指尖触碰着脸颊,带着他独有的、混合着汗味、硝烟和淡淡血腥的气息。许明夏的心猛地一颤,泪水涌得更凶,却不再是悲伤,而是某种酸胀的、饱胀的情绪。她轻轻吸了吸鼻子,没有躲开他的手,只是抬起泪眼,深深地看着他,仿佛要将这个浑身是伤、却如同山岳般可靠的男人刻进心底最深处。她的眼神复杂,有心疼,有埋怨,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、心意相通的慰藉。她轻轻点了点头,没有言语,却胜过千言万语。 这一刻,小小的柴房里,油灯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,空气中弥漫着药味、血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名为情愫的气息。外面太行山的寒风依旧凛冽,但这一隅之地,却仿佛被某种温暖的力量隔绝开来。 陈铁柱看着她点头,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头轰然落地,连肩膀上的伤口似乎都不那么疼了。他咧开嘴,露出一个有些傻气却无比真实的笑容。气氛缓和下来。 “对了,”许明夏想起什么,拿起桌上的诗集,“刚才在电讯室太混乱,销毁文件时,我发现这本诗集好像…” 她一边说,一边习惯性地摩挲着诗集的硬质封面边缘。突然,她的指尖在封面内侧靠近装订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、不同于纸张厚度的凸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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